每年春节，都是阖家团圆的时候。也是同学聚会的时候。

每个阶段的同学，都会有那么几个，后来分开了，但总还想着有机会时能见一面，一起喝点小酒，吹点小牛。比如高中同学老郑。

老郑是我们班第一个代理班长，当了三个月就被选下来了。个头不高，成绩很好，留着郭富城式大分头，掉了两个门牙，偏偏流行歌曲唱的贼溜，唱的女同学双眼冒小星星。

我们两个比较投脾气。一起踢球，组织我们班球队逐一挑战其他九个班级，八胜一负，这个战绩是我们一辈子吹牛的资本。一起切磋学习，重点中学一个年级十个班，他考过年级第三，我考过年级第五。当然，我们在一起，更多的时候是讨论美女，那个时候我们的话风就已经跟废柴江湖群一样了，猜猜啊、猫猫啊、素素啊、北北啊啥啥的，哈哈。

我们班有两个大美女同学，娟娟和沐沐。不幸都入了老郑的色眼。有一次我们两个逗阿娟，让阿娟请我们喝汽水。夏天一身裙装，看着浑身上下一个口袋都没有。等到阿娟居然从身上不知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小卷钞票，老郑又不好意思了，只好自己掏钱请客。

高考前，老郑和阿沐终于还是学人家谈起了恋爱。那时所谓的恋爱，就是多想几回，多看几眼，写个纸条，偶尔偷偷压压马路，还总是被同学撞见。特殊的日子里第一个进教室，趁着同学没来把一个布狗布熊之类的小礼物放对方桌洞里。我嘲笑他没牵过阿沐的手，他双眼鼓鼓的说绝对牵过，然后就开始贱兮兮的眉飞色舞胡扯八扯。我当然是不愿也不会相信的。

隔壁班有个同学小黑也追求阿沐，鬼使神差居然让我给阿沐传递纸条，被我直接递给了老郑。于是老郑请客，在学校旁边的小街上请我吃了一顿肉包子，喝了一碗紫菜蛋花汤。那包子店里的醋和蒜味道极好。

后来小黑来找茬，差一点没被我们打死，因为他是被一大帮齐刷刷站出来的同学吓跑的。然而恋爱还是影响了学习，高考老郑勉强考了个外省一本。

工作第一年，我们约着春节假期见面，然而时间怎么也不合适，哪几天必须在家里过，哪几天必须走亲戚。我们两家在县城最东头和最西头的两个乡镇，隔了五十公里，交通也不方便。想来想去，约了同时在县城下车，见一面各自回家。

一个很冷的清晨，我们分别带着鼓鼓囊囊的行李，从不同的远方赶回了家乡，在车站见面了。来到车站旁边热气腾腾的包子铺，一人一碟醋，就着几瓣生芽的大蒜，吃了两笼包子。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。

从那时到现在，我们几乎每年都要见一次。他来济南，或者我去上海。每一次都印象深刻。他带着新交的女朋友来过，带着外籍同事来过，带着自己家的亲戚来过。最多的时候，还是只有我们两个，找个小店一起喝酒、吹牛，在宾馆的房间里继续喝酒、吹牛，借着酒劲半夜互相怂恿给女同学打骚扰电话，第二天睡到上午十点，满城找还有没有没收摊的豆腐脑。

以后还会见面许多次吧。可能不会矫情的专门去寻找包子铺来吃。然而，余生不论吃什么样的大餐，喝什么样的好酒，吹什么样的大牛，高中时学校旁边那顿包子，以及工作以后年假期间车站旁边那顿匆匆的包子早餐，都会是老同学之间永恒的记忆。

就像那一碟醋，酸且香着；就像那几瓣大蒜，生芽了，还很辣。